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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铜生:知青的故事

我们插队的生产队坐落在两个由东向西伸展的小山丘之间。山丘东高西低,像张开的喇叭口延伸一两里路,形成上面小下面大的一个三角形的山冲。山冲的上端是一个大水塘,塘埂横跨两侧山丘,队里的人就居住在水塘两侧附近,水塘的下面是一块块梯田延伸到山冲脚下。生产队很小,只有十三户人家,五六十口人,每家只有一个整劳力(强壮的男人),剩下来就是妇女、老人和孩子。他们住的都是土墙草屋,像当时的大部分农村地区一样。

来到生产队那天,我们跟着接我们的人走在打着红旗的队伍里,还有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尾随着我们。我们的队伍在红旗的引领下,一直走到了队屋。队屋是坐南朝北的三间土墙草房,有人指引着我们进人了队屋的堂屋内,堂屋内很暗,我们从亮处进入时,眼前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清。稍后,透过大门方向射进来的光线,看清了堂屋的正面有一个用土坯砌的“宝书台”,“宝书台”的正中放着一尊毛主席的石膏塑像,两边还放着毛选四卷以及当时通行的大红塑料封面的毛主席语录本。堂屋的两侧沿着墙根各放了两条长櫈,小孩们都站在堂屋门坎里面和外面,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。有人介绍说:“这就是查队长。”我们三人都站起来、迎上去,几乎同时怯生生地喊着:“查队长!”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,查队长上下打量着我们。有人端过一条长櫈,放在“宝书台”前,队长在那个长櫈上坐下来,查队长坐的位置也是光线照得最亮的地方,他清了清嗓子,说了一些欢迎我们的话。在他说话的时候,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,队长脸庞消瘦,说话时不停地露出一颗金牙。查队长说话很干脆,一边指着他右手的那间房门说:“你们就住这个屋里。”接着,他又指着他左手的那个房门说:“这间是库房,里面是稻种。你们还要负责看稻种,你们没来时我们队里人是轮流来看的,这样我们就不用再看了。”我们三人齐声说:“好,好!”队长站起来说:“床已经搭好了。你们自己再收拾一下,把床铺好。等一会,叫你们去吃晚饭。”队长一边说,一边走出了队屋。队长走了以后,我们进到里屋,屋内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。我们三人相互调侃着说,从现在起,我们就要在这里“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了”!

当天,我们是在查队长家吃晚饭的,回到队屋时,天已经黑下来了。我们点亮了煤油灯,煤油灯的火苗突突的往上冒着黑烟,屋子里一股煤油的气味。借着煤油灯的光亮,我们把行李搬进了里屋,一个约15平米的房间,里面有搭好的三张床铺,床铺的两头是土坯垒起来的,上面架着木板和木棍,再铺上稻草。我们各人选了一张床,铺上自己带来的床垫和盖被。床铺好了,也不知道是几点钟,我坐在床沿上仔细地看了看,房间四周的墙面都是裸露的泥土很结实,靠着对外的那面墙的中间,有一个像杂志封面那么大的窗户,无遮无挡直接对外,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。我想这个窗户只能算是个透气孔。黄同学茫然的发问:“我们怎么洗脸、洗脚啊?”吴同学说:“还洗什么脸、洗什么脚呀。睡觉吧!”是的。我们当时是根本没有条件用热水洗脸洗脚的。于是我们都上床,睡觉了。我躺在床上感觉挺软和,摸摸褥子下面铺着的厚厚的稻草,每当我在床上翻身时都会发出轻的“沙、沙”声,当我面朝墙壁时就会闻到一股浓郁的泥土味。这墙就是一层一层用泥土垒起来的,这种筑墙的方式叫“干打垒”。所谓“干打垒”,就是用两块侧版一块端板组成模具,另一端加活动卡具,夯筑后拆模平移,连续筑至所需长度为第一版;再把模具移放筑第二版,逐版升高至所需高度为止,这样筑成四面整墙就成了房间。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,也见过他们用这种方式为我们建厨房。那天晚上,我是闻着泥土的芳香,枕着绵软的稻草渐渐的就睡着了。

不知什么时候,听到黄同学大叫:“老鼠,老鼠……”

被他的尖叫声惊醒,听到有许多老鼠在屋里乱窜,还有老鼠爬到我的被子上,感觉就在我的身上跑,同时还发出“叽叽叽”的叫声。吴同学说:“那边屋里放着稻种,当然会有许多老鼠了。”三个人便一骨碌爬起来,再也不敢睡觉。但是那天我们折腾了一天,也兴奋了一天,都累了,也困了,禁不住睡意,不一会儿,吴同学说:“睡吧,老鼠们在开大会,欢迎我们呢。”说着就打了个哈欠,接着从他的铺上就传来轻轻的鼾声。我的眼皮也困的睁不开了,钻进被窝接着睡觉,就这样,插队落户的第一夜,我们是在成群结队老鼠的陪伴下,和老鼠“叽叽叽”的叫声中进入梦乡的。

“狗叛徒”

刚到生产队的一天清晨,外面下着雨,雨势越来越猛,吴同学高兴地说:“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,今天不会出工了。”于是,我们三个人都再次钻进被窝,接着睡觉,又睡了很长时间,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,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醒了。外面的雨还在下,我们都打着伞拿着脸盆去水塘端水,准备洗脸刷牙。快进门的时候,吓了我们一跳,看到屋檐下站着一个人。那人低着头,胸前挂着一个大牌子,上面写着“狗叛徒刘某某”。哦,我们都明白了。凡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对这种情形都不陌生。那时候,几乎满大街都是挂着各种牌子的人,原没有什么奇怪的。三个人进了堂屋,便悄悄地议论起来:我们队怎么也有叛徒?我们还好笑刘某某挂着牌子请罪的那副认真的样子。黄同学说:“我昨天看到他,还喊他刘大叔,看样子以后不能再喊了。”吴同学说:“是的,怎么能叫狗叛徒大叔呢?”过了一会儿,刘某某走进堂屋,站到“宝书台”前面,对着毛主席画像轻轻地说:“我向毛主席你老人家请罪……”他连着说了三遍,然后,就低着头双手下垂站在毛主席画像前一动也不动。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之后的样子,刘某某自己摘下牌子,跟我们说起话来。他说他在屋檐下站了有个把钟头,在毛主席像前站了个把钟头;他在屋檐下是向队里的社员们请罪,在“宝书台”前是向毛主席请罪。他还说他只有在下雨天或者早晚才能来这里请罪,平时要上工挣工分,不能来。他还表示出对我们的关心,问我们在队里生活习惯不习惯,是不是觉得很辛苦等等。我们看他非常正常地跟我们谈话,也很好奇地跟他聊起来。当我们问他怎么会是叛徒呢?他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,很轻很轻地说:“呃,哪里晓得!他们怎么讲就怎么讲嘛?呃,现在就是个老农民,还……”后面他说的话我们一点都没听清楚,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。我们三人相互看看,就请他坐下来,和他进一步地聊起来。我们问他,到底是怎么做了叛徒的?他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那时候,我们这里拉锯战,一会儿那边保安军来,一会儿这边游击队来。这边人来,大家就集体参加游击队;那边人来,大家就集体参加保安军,就是这样。”我们又问,既然大家都集体参加了,为什么偏偏你是狗叛徒呢?他苦笑笑,说:“象我们这伙的人,都死掉许多了,剩下来的都病殃殃的,就算我还好些,总得有个人顶包吧,不就是请罪吗。”他接着又说:“虽然我做了狗叛徒,查队长工分一天也没少记我的。那我就做个狗叛徒吧。”

买棉花种籽

有一天,队长说,派你和小黄出一趟差,去胥坝轧花厂买五十斤棉花种籽回来,能不能办好?在队里憋了一个多月了,终于有一趟出远门的机会了,高兴都来不及呢,我们同声说:“能,队长你就放心吧。”

吃过早饭,我和黄同学就背上扁担和麻袋出门了。

从我们生产队到胥坝轧花厂大约有三十华里路程,路倒不算远。出我们所在的城郊公社,走不多久,就到长江大堤了。眼下正是枯水期,江水静静的流淌着,江心里有几只木船顺着江面悠悠地滑行着。江堤两边是一排一排的柳树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很久没有出门了,看着眼前的一切,我们顿时有着说不出的舒畅。又走了个把小时,江那边就是胥坝了。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摆渡,我们随着人群登上渡船,很快就到了对岸。下船后直奔轧花厂,很快就办好了手续,将买好的五十斤棉花籽分装在两只麻袋里。黄同学说,就这么一点点啊,我来挑吧。

已是中午,我们在胥坝街找了一家饭店,点了一个小炒和一个青菜鸡蛋汤,每人要了半斤米饭,似乎都觉得没饱。于是,每人又加了二两米饭,添了一个小炒。打着饱嗝,我们走出饭店。这次该我挑了,我挑起担子,一开始有点晃,慢慢的就平衡了。过了渡口,走在来时的路上,黄同学接着再挑。可刚走了一截路,他就叫着说:“哎呀,我的肩膀实在痛的不得了,你赶快来接一下。”我也觉得肩膀有着说不出的疼痛,但也只得再接过担子,只觉得这担子越来越重。我们两人换的频率也越来越高,不得不歇下担子,一屁股坐在地上,而一旦坐下,就再也不想起来了。不管怎样,我们都还得挑起担子往回走。沿着江堤,又走了一截路,不远处有一个村庄。黄同学说,说不定有我们同学呢,我们去歇会儿,喝口水吧。于是便进了村庄,果然有我们初二年级的几个同学。大家彼此见了,都很亲热,就像是久别重逢。这时候我们两个什么也顾不上了,喝了几口水,一头就倒在他们的床上睡着了。一觉醒来,天已经黑了。他们都说,你们今天回不去了,索性好好的歇息一下吧。在这个知青点,我们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,这才挑着担子疲惫不堪地回到队里。队长一见到我们,就黑着脸说,你们到哪儿去了,以为你们被狼吃了,或是掉到江里了,害得我们到处找你们。贫农代表说,再不回来,就要报告到公社了。查队长仍是黑着脸,说:“虽然出差两天,你们两人只能记一天的工分,就这样。”贫农代表见我们低着头,瘟瘟的样子,便说:“回来了就好,回来了就好,以后出差,要记得当天回来,免得我们牵挂。”

吃派饭

那天,轮到在一个姓王的大叔家吃派饭。一进门,我们就看到他家的堂屋里又是鸡又是鸭,看到生人进来,那些鸡呀,鸭的惊得在堂屋里到处乱窜。有一只鸡越过我们的头顶飞起来,落在堂中的大桌子上,桌子上就摆着为我们准备的饭菜。王大叔和他的几个女儿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鸡鸭轰出堂屋。王大叔笑着说,农村就是这样,又是鸡,又是鸭的,说着便叫我们入座。黄同学刚坐下,突然腾地一下跳起来,叫着:“哎呀,哎呀……”原来,凳子上有一泡鸡屎,他一屁股就坐在鸡屎上了。王大叔赶紧拿了抹布去擦黄同学屁股上的鸡屎,又去擦那凳子,顺手把抹布扔到一个水盆里。接着,就招呼我们吃饭。经这一闹,我们的食欲全都没了。他家有两个女儿,还有一个吃奶的男孩,大女儿有十七八岁,长得五大三粗;小女儿十二三岁,说话有点大舌头,两个女儿都长了满头的瘌痢,偏偏这两个女儿对我们十分热情,都争着为我们盛饭。看着她们那满头的瘌痢,我们嘴里嚼着饭菜,闻到的却是一股鸡屎味。

据说这个王大叔原来是在国民党部队当兵,快要解放的时候开小差跑回家了,半路上捡了个女人,后来就成了他的老婆。我们实在忍受不了他家的那两个癞痢头女儿的热情,也忍受不了那群随处大小便的鸡鸭,第二天,我们找了个理由到外面转了一天,终于逃过了在王大叔家吃派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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